【光明論壇·溫故】相知無遠近，萬里尚為鄰

習近平主席在2024年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歡迎宴會上的祝酒辭中談道：“相知無遠近，萬里尚為鄰。我曾10次訪問非洲，也接待過很多非洲國家領導人訪問中國。每次同非洲朋友見面，我都倍感親切，尤其深切感受到，中非命運共同體建設基礎牢、起點高、前景廣，為構(gòu)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樹立了光輝典范?！薄跋嘀獰o遠近，萬里尚為鄰”出自唐代詩人張九齡的《送韋城李少府》，詩句不僅道出對友人別離的不舍，更反映人與人相與情厚、相互扶持的文化特質(zhì)。

無論是人與萬物還是人與他人，彼此能夠相通有深刻的根基。儒家把這一根基確定為仁?！兑讉鳌は缔o下》曰：“天地之大德曰生，圣人之大寶曰位。何以守位？曰仁?！碧斓刈畲蟮亩鞯率鞘谷f物生生不息，圣人因其仁愛而于萬物中配居高位。人之高貴在于人能弘道，人道是天道的最高體現(xiàn)。所以《孟子·盡心上》言：“親親而仁民，仁民而愛物。”君子應由孝親推至愛民，由愛民推至惜物。王陽明進一步把見孺子入井的惻隱之心推至見鳥獸哀鳴、草木摧折、瓦礫損毀的不忍之情。這種由己及人、由人及物的層層推擴使生生之德周流宇宙，天地人物我因仁德得以相通。如此中國文化創(chuàng)造了包容萬物的有情世界，人并非孑然于天地之間無所用心，他在萬物互聯(lián)的依托中、在人與人的親情里履行職責，助推天下蒼生各成其所是。

“四海之內(nèi)皆兄弟”，把陌生人比作兄弟，這是以仁愛惻隱之心推己及人，每個人在肯定自己生命的同時，也肯定和善待他人。對待他人的方式從積極的角度可以“己欲立而立人，己欲達而達人”，從消極的角度應當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。人與人相與情厚、相互扶持的文化傳統(tǒng)由此而生。在此傳統(tǒng)中，雖人我形體間隔，但彼此情感相通，甚至時空阻隔和文化差異都不能妨礙人與人的溝通和互助，因此便有了“相知無遠近，萬里尚為鄰”“海內(nèi)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鄰”等溫暖詩句燭照后人。

萬里、海內(nèi)、天涯等詞語提示有情世界并非局限宇宙一隅，而是遍布天下?！疤煜隆钡膬?nèi)涵與概念最晚產(chǎn)生于西周創(chuàng)建天下體系之時，《尚書》《戰(zhàn)國策》等文獻甚至將其追溯到堯舜禹湯時期。天下作為普天之下所有可能空間，表明先民政治視野不是自我設限的狹隘視角，而是包容所有部族和邦國的整體性視界。在此視野中，世界不是林立邦國的簡單加總，它是命運與共的人類整體。當然，天下雖為整體，但不要求整齊劃一，而是萬邦協(xié)和。這是《尚書·堯典》已然具備的成熟態(tài)度。更為重要的是，天下指向世界的至大無外。至大無外意即沒有對立的外部世界，不存在本質(zhì)性的敵對力量，所有事務都是可以解決的內(nèi)部性問題，是人類應該共同面對的責任。

今天，我們面對一個變亂交織的世界，熱點沖突、大國對抗、地緣矛盾此起彼伏。如果以個人或某一國家利益為主體，追求一己獨生，這個主體就會時刻處于排他對立的緊張中，或為一己之私標同伐異。這是歷史一再證明的樸素道理。關于長久存在的智慧，中華民族積累了5000多年歷史經(jīng)驗。和實生物，同則不繼，只有“共生”才是正道。一百多年前，羅素面對第一次世界大戰(zhàn)的陰影，在《中國問題》中曾對中國寄予厚望，指出如果中國在國力足以自衛(wèi)時，沒有效仿西方征服異族，而是全力投入科學和藝術(shù)，開創(chuàng)更好的經(jīng)濟制度，那么她將在令人失望的時代帶給人類全新的希望。

相知無遠近，萬里尚為鄰。在信息化日新月異的今天，人類交往的世界性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深入、更廣泛，各國相互聯(lián)系和彼此依存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頻繁、更緊密。在歷史的十字路口，每個國家、每個民族、每個人都應當正視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(zhàn)，單邊主義、保護主義、極端主義沒有前途，恃強凌弱、巧取豪奪、零和博弈等霸權(quán)行徑危害深重。攜手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，站在人類進步的一邊，為國際關系確立新思路，立己達人，兼濟天下，是中國文化帶給世界的寶貴財富，也是人類走向美好未來的正確選擇。

（作者：王海英，系北京體育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、教授）